2012年北京中轴线被列入中国申报世界遗产预备清单，目前北京中轴线申遗工作正全面推进。然而，经历了历史巨变和快速城市发展洗礼的北京中轴线，历史遗存呈现节点缺失、一些空间节点变形重构、新旧建筑并置等问题。在此背景下，应对城市变迁中整体保护中轴线的难题，需要突破传统保护模式，探索适应新时代要求的保护理念和有效路径，并尽可能吸收和借鉴文化遗产保护国际准则确立的新理念和保护方法。其中，“历史性城镇景观”就是一种获得广泛认同与实践的整体保护框架，对北京中轴线申遗保护有重要的借鉴价值。

        “历史性城镇景观”既是一种整体保护理念，也是落实城市保护理念的方法，它并不试图取代现有的城市遗产保护方法，而是提供了一种遗产管理工具，有助于我们在城市文脉动态传承的视角下，实现基于价值的综合景观方法管理文化遗产。依据“历史性城镇景观”的基本理念及方法，北京中轴线申遗保护应重视从历史层积性、文化关联性以及平衡保护与发展几个方面推进整体保护工作。

        首先，基于“历史性城镇景观”理念，整体保护北京老城中轴线，要从动态的历史层积性视角全面认识中轴线文化遗产的整体价值，梳理中轴线层积性发展轨迹，将中轴线空间演变的历史层积逐一加以辨识、诠释和展示。

        北京中轴线是自元大都、明清北京城以来，北京城东西对称布局建筑的对称轴，覆盖北京老城约65%的面积。正是这条发挥着统领作用的空间轴线，使城市格局秩序严谨，空间层次主次分明。元代以来，无论北京的城市形态如何变迁，一条贯通南北的城市轴线始终“傲然屹立”，其主导的空间布局成就了北京老城的独特风貌。基于历史层积性审视其价值，它的基本轮廓及节点上的一些主要建筑遗产，如天坛、正阳门、故宫建筑群、太庙、钟楼、鼓楼，抗拒了岁月风霜，从明清一直延续到今天，成为体现北京古都风貌的重要标识。然而，认识和阐释中轴线的整体价值，不能忽视中轴线历史环境的当代变化，比如毛主席纪念堂、人民英雄纪念碑、天安门广场等。

        可见，北京中轴线是具有历史层积性的动态遗产，它应作为一种不断焕发新的生命力的“过程”而非静止不变的“对象”来加以保护。

        其次，“历史性城镇景观”方法提出了一种在综合性系统视角下思考北京中轴线保护的方式，重视整体挖掘中轴线历史遗存同历史场所、空间环境、历史事件之间以及历史遗存相互之间的关联性。

        “关联性”视角是对中轴线遗产价值的一种整体认识观，体现在保护路径层面就是要通过城市设计和文化规划手段，把相互关联的历史文化要素和自然景观要素，不论是历史上的还是当代的，不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用系统性、连续性或主题性方法加以整合，确保中轴线历史景观得以完整呈现。具体而言，对北京老城中轴线的整体保护，不仅要保护以14处遗产点为代表的中轴线建筑遗存（实轴），还包括连接中轴线遗产点的历史道路（虚轴）以及轴线两侧549公顷遗产区和4538公顷缓冲区。即是说，在遗产区和缓冲区内的文化遗存、自然景观，都因与中轴线有空间关联和文化主题关联，而纳入中轴线保护区域之中。

        在空间关联方面，应通过合理控制轴线景观视廊和总体建筑高度，保护缓冲区内的传统格局和尺度，尤其应处理好从元代而来的玉河、积水潭、后海、前海、北海及中南海等水系轴线与宫殿轴线的布局关系。在文化主题关联方面，可通过公共文化空间模式，完善与强化“文化之脊：北京老城中轴线建筑遗产”主题线路的城市文化标识价值，以中轴线现存各节点建筑以及紧邻中轴线两侧的古迹和优秀近现代建筑为主要依据，构建北京老城中轴线公共文化空间的系统框架。在价值关联方面，需要挖掘中轴线景观的文化内涵，强化中轴线遗产的可读性，解决中轴线遗产资源“有历史缺故事、有建筑缺内容”的问题，提升公众对中轴线价值的理解和认同度。

        最后，“历史性城镇景观”作为一种管理历史城市保护与发展的方法，旨在平衡遗产保护与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是一种融合城市多维度发展目标的整合性保护模式，它启示中轴线申遗保护不仅要恢复历史风貌，还要考虑以此为契机，从历史文化遗产保护中找到保护与产业功能定位、保护与人居环境改善和街区更新、保护与现代生活融合互动的结合点，通过综合的治理性保护，完善中轴线周边公共空间、公共服务设施的功能，提高城市宜居性，发挥中轴线历史资源的当代活力。

        实际上，近几年来北京中轴线申遗保护所取得的成就，一方面表现在文物腾退修缮、历史风貌和中轴线文物建筑完整性恢复所取得的进展，例如，中轴线上除故宫之外的第二大建筑群景山寿皇殿腾退修缮后对公众开放；另一方面则表现在沿线环境品质提升、高品质绿色公共空间打造以及街区人居环境综合整治与更新方面，较好地将中轴线保护融入北京城市整体发展战略之中，使北京中轴线既成为历史轴线，也成为发展轴线。

        总之，“历史性城镇景观”方法将北京中轴线申遗保护带入了一个新的愿景，即以动态的历史层积性、文化关联性以及平衡保护与发展的视角，将北京的过去、现在与未来通过这条“文化之脊”有机联系起来。

        （作者为北京建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本文系北京市社科基金重点项目“基于主题性策略的北京老城建筑遗产资源保护及再利用模式研究”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