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日至3日，第17届香格里拉对话会（以下简称“香会”）在新加坡举行。香会的正式名称为“亚洲安全峰会”，由新加坡政府与英国伦敦国际战略研究所（IISS）共同主办。由于每年都在新加坡香格里拉饭店举行，所以也被称为“香格里拉对话”。

　　作为亚太地区重要的多边安全合作机制之一，香会在促进地区国家防务安全交流与合作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然而，由于西方主导的特征愈加明显，且各参会国都将香会视为重要的“发声”平台，香格里拉对话也映射出各方在亚太防务安全方面的对弈。今年出席香会的阵容强大，来自40个国家的国防部长和高层官员共计600余人参加了此次会议。

　　今年的香会有三大焦点议题

　　今年的香会是在国际和地区安全环境发生较大变化的背景下举行的。特朗普政府对美国亚太政策进行了大幅调整，将其拓展为“印太战略”，奉行美国优先原则，坚定推行“以实力求和平”战略，这对全球及亚太地区形势产生了很大影响。

　　此外，美朝领导人会面“正在计划中”，朝鲜半岛问题“正在取得重大进展”。与此同时，全球反恐形势日趋严峻，在香会召开前夕印尼连遭自杀式恐怖袭击。在今年的香会上，朝核问题、美国在亚太安全上的作用和反恐问题成为焦点议题，多国代表在大会发言中都涉及这3个问题。

　　对话会上，韩国、日本和加拿大的防务官员分别就“缓解朝核危机”主题发表演讲。会场内外官员和分析人士认为，朝核问题是影响亚太安全稳定的重大变量，其走向将极大地影响本地区未来安全格局。

　　韩国国防部长宋永武在讲话中表示，不能让历史影响朝鲜半岛双方对未来的期望，否则双方永远无法开始谈判，也永远无法实现和平共处。韩朝双方领导人为此作出了各种努力，正是为了开启历史的新篇章。

　　加拿大国防部长哈尔吉特·萨詹认为，通过外交手段解决朝核问题是有可能的，尤其是过去几个月出现了一些令人鼓舞的迹象，取得了一些可以促成朝美对话的进展。但希望和不确定性同时存在，国际社会必须谨慎行事。

　　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助理所长陈刚认为，如果美方对朝鲜的国家安全关切予以回应，建立第三方担保的保障机制，朝鲜半岛无核化的前景有可能实现。去年的香会上，朝鲜半岛问题同样备受关注，但大家普遍对半岛日益紧张的局势表示担忧，而今年的趋势则较为缓和。

　　关于美国在亚太安全上的作用，引起较大关注的当然是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的发言。作为今年大会首位发言的国防部长，马蒂斯指责中国“军事化”南海的行动是为了进行“恐吓和胁迫”，称中国在南海的行动与美国提倡的开放政策相左。在6月2日的发言中，马蒂斯还将印太称为“优先战区”，称美国要继续在印太待下去，没有任何放弃该地区角色的计划。与会的中国代表团团长、军事科学院副院长何雷对马蒂斯的大会演讲迅速回应并给予批驳，阐述了中国的严正立场。

　　在反恐问题上，各国存有共识，即各国要通过发展教育、加强网络监管、提升国民生活水平等方式合力围剿新形式的恐怖主义。今年以来，阿富汗和印度尼西亚遭遇多起重大恐怖袭击。印尼国防部长里亚米扎尔德在会上发言说，近期的恐怖袭击呈现出跨越国界、没有特定打击目标等新特点。卡塔尔副首相兼国防事务国务大臣哈立德·阿提亚警告说，恐怖分子和恐怖组织不断调整策略，跨越国界、招募年轻人且为恐怖活动提供资金支持。针对这一新特点，反恐行动也要进行调整。

　　菲律宾国防部长洛伦扎纳也表示，现阶段恐怖组织的活动呈现很多新特点：从偏远地区转到城市等地为非作歹，恐怖分子混迹于平民之中难以辨认；利用数字技术更加隐蔽地向更多人鼓吹极端思想；数字货币和移动支付方式使恐怖活动资金来源不明的状况更加严重。

　　与会人士普遍认为，恐怖活动新特点凸显了地区国家开展更加有效反恐合作的必要性，特别是在收集和分享恐怖分子情报方面。

　　香会已形成鲜明的特点

　　香会自2002年创办以来，不断完善自身机制，形成了较为固定的模式，即每年都会设定5~6个大会议题，由各国国防部长或防务高官阐述本国对相关议题的看法，在大会议程中间会安排4~5个平行分组讨论议题，主要是由各国防务领域专家学者对有关议题进行更为深入的探讨。

　　此外，从2013年开始，主办方每年年初会在新加坡举行“夏尔巴”会议，听取各方对前一年香会的意见并就当年香会议题进行探讨。经过十几年的发展，香会形成了几个鲜明特点。

　　其一，西方主导的“痕迹”较为明显。相较于亚太地区其他多边安全机制，香会并非由东盟主导，而是有较深的西方国家主导的背景。对话最初源于欧洲的防务外交理念与实践，特别是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慕尼黑安全会议。受此影响，且得到美、日、英、法、德等西方国家的大力支持，所以，这些国家几乎每年都会派国防部长出席香会。美国有时甚至派出包括国防部长、参联会主席和太平洋司令部司令在内的军方“三大巨头”一起与会。

　　而主办方也投桃报李，给美方“特殊待遇”，即美国国防部长每年均在大会首日第一个发言，发言时间也更长。通常，美国国防部长会在这个场合阐述美国的亚太政策和军事战略，也会发表对地区安全问题的看法，力图掌控舆论主导权和话语权。

　　其二，热点议题与倾向性议题并存。每年主办方都会根据形势精心选择大会和分组议题，一般会涉及地区安全热点或正在出现的新兴挑战。值得注意的是，主办方有时会根据当年的安全形势，设置一些引导性、倾向性的议题，比如自2009年南海局势升温之后，海上安全问题一直是香会的重要议题之一。2017年，美、日、澳、法等国在香会上以较大篇幅谈到南海问题，并以航行自由、规则、军事化、仲裁等向中国施压。从这些议题设置和发言者的选择上来看，香会似乎有意在倾向性问题上进行有选择的引导。

　　第三，香会逐渐成为重要的双边、三边和小多边交流互动的场所。尽管这些会谈的具体内容是保密的，但有时也会发表公开的联合声明。例如，在今年的香会上，美、日、韩三国防长举行了三边会晤。三方对韩朝达成《板门店宣言》以及朝鲜近期停止核导弹试验和废除核试验场等举措表示欢迎，认为这些积极变化为朝美首脑会谈创造了条件。会谈后三方共同发布了联合声明，希望美朝首脑会谈能为朝鲜半岛安全稳定等贡献力量。

　　香会的影响力正在受到冲击

　　经过多年的发展，香会的机制已经成熟，其重要作用不容忽视，但由于亚太地区已经出现多个地区安全对话机制，如东盟防长会议、东盟防长扩大会、雅加达国际防务对话、首尔防务对话、中国的香山论坛等，东盟地区论坛每年也召开防务高官会、安全政策会议等，并积极推进该框架下的非传统安全合作。因此，尽管从参会代表的层级及广泛性来看，香会仍是其他机制所无法比拟的，但其一家独大的局面正在受到冲击。

　　香会虽然为各国阐述本国的安全观念和政策立场提供了平台，但基于其较为浓厚的西方主导色彩，东盟等中小国家的声音往往并未受到关注。

　　美、日、澳等国依然将香会作为争夺防务安全领域话语权的重要场所，其立场往往带有冷战思维，强调同盟、地缘战略博弈等。实际上，从历届会议来看，中国和不少东盟国家都倡导共同安全、合作安全的思想，主张通过对话与合作解决地区面临的安全挑战，同时坚持地区安全架构应当具有包容性、开放性。

　　因此，香会应鼓励不同安全观念的碰撞和沟通，而不是预设立场或向别国强加立场，这样也不利于亚太安全理念的创新和安全合作的发展。

　　（作者单位：国防大学政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