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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边疆史的一面镜子
向以鲜
//www.workercn.cn2018-01-30来源: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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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年蜀地出现了一批饱含深沉之思,浸透着学养与汗水的非虚构作品。佼佼者当数阿来的《瞻对》、蒋蓝的《一个晚清提督的踪迹史》和龚静染新近推出的《昨日的边城》(四川文艺出版社)。

  龚静染是一个清醒的写作者,他在本书中写道:“非虚构写作逐渐被重视,实际上不仅仅是时代语境的变化,也是对虚假表述的遗弃,当然它对写作者的要求更高,最少需要完成两个最基本的工作——对历史事实的追寻和客观真实的叙述。”作者认为《昨日的边城》呈现出一种非虚构的特征。

  非虚构写作有两条路径绕不过去,一是田野考察,二是文献整理和征引。这让我想起王国维撰写《流沙坠简》时提出的“二重证据法”,即将地下之考古成果与地上之历史文献相结合相印证,从而得到相对真实可信的历史场景的研究方法。陈寅恪进一步发挥了二重证据法:“一曰取地下之实物与纸上之遗文互相释证,二曰取异族之故书与吾国之旧籍互相补正;三曰取外来之观念,以固有之材料互相参证。”后来,人类学者黄现璠在此基础上,提出“三重证据法”,即地下文物、地上文献与口述史有机结合。当下非虚构的写作,更多以田野考察获得的大量口述资料,辅之文献印证。地下文物及考古成果的运用与追溯较为专业,因此涉猎较少。

  《昨日的边城》不仅有丰富的田野考察经验,对史料的遴选和采用也下了一番苦功夫。据作者自述,他曾将嘉庆版的《马边厅志略》、光绪版的《雷波厅志》和乾隆版的《屏山县志》进行细致对比,发现这三个互为邻县之地,在彝族家支关系上千丝万缕,在历史上共同经历过大事件。

  很多细枝末节,作者也给予认真关注。比如,本书提及北宋治平二年(1065)“把截将”王文揆跑到马边来,“据险立寨,侵耕夷人山坝,名赖因”。“把截将”这个称谓并不常见。作者告诉我们:把截将即在政府军之外的土将,也就是一些民间武装的头领。他们私募家兵,驻扎夷地,朝廷不给俸禄,但如果能够立功,接受朝廷招安,就可以“迁转及出官”。据我所知,把截将一词,在正史中首见于宋代蜀人眉州丹棱李焘的《续资治通鉴长编》,最早记录这种军事制度的则是苏轼。龚静染引述了苏轼《答李琮书》的记载。由此可见作者在文献方面下的功夫,绝非寻章摘句。

  我所理解的非虚构写作至少应该包括田野调查、文献梳理和文学创作这三大内核。从这个角度阅读《昨日的边城》,才能触及作者的真心和才华。那些充满了灵性、个人情感、人性关怀的文字,在一些史学著述中是看不见的:“走在小镇上,吊脚楼静静地诉说着悠远时空的美学,光亮的石板路仿佛还倒映着过去的影子,若是小雨迷离之时,整个小镇也有一点前世的惆怅。而一到赶场日,镇上人头攒动,彝族、苗族的绚烂服饰穿插其间,格外引人注目,充满了异域风情。”

  这本书的名字颇为耐人寻味。按照通常的理解,边城即边疆之城或边远之城。那么,什么是边疆或边远呢?这个疑问也存在于作者的头脑中:由于诸侯的征战、王朝的更迭,中国历史上的疆域变化是非常频繁的。历史学者顾颉刚在《中国边疆学会宣言》指出:“边疆者,一国领土之外缘地带”,中国由于幅员辽阔,边疆与内地之分野则在于:“平原林麓,舟车畅通者,谓之内地,驱橐驼于大漠,浮泭筏于险滩者,谓之边疆;冠棠楚楚,列肆如林者,谓之内地,人烟稀绝,衣毡饮酪者,谓之边疆”。如果这就是边内之分,那么边疆与内地的概念,是可以随时移世易而不断转换的:昨天是边疆边城,今天或明天就可能是内地了。龚静染显然认可这个推断,并且从马边的历史变迁中,找到了有力的证据:万历十七年之前的边城马边,在万历十七年以后,就具有了内地的色彩。

  历史学家许倬云在《我者与他者》一书中认为:不论是作为政治性的共同体,抑或文化性的综合体,“中国”都是不断变化的系统,不断发展的秩序。马边的历史,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昨日的边城马边,它的边远或边界随着时间的流逝、交通的发达、文明的进步,正在迅速扩散、变淡甚至消失,变成一座无边的边城,一座可以窥见岁月秘密的无边窗口。或者如龚静染所言:“马边是西南边疆史的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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