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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贾代儒讲台看封建教育

来源:深圳特区报
2021-06-23 10:11

原标题:从贾代儒讲台看封建教育

儒教要求人们将此世当作“既有之物”而加以接受,因此,它惧怕任何改革;而清教为了理性地支配这个世界,主张对此世进行剧烈的变革。

“一个教师所应当做的,不是去充当学生的精神领袖,不是立场鲜明的信仰灌输,而是尽力做到‘知识上的诚实’,去‘确定事实、确定逻辑关系和数字关系或文化价值的内在结构’,因为没有对手和不允许辩论的讲台,不是先知和煽动家应呆的地方。”这是德国著名政治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的话。

越来越多的红学研究者开始关注《红楼梦》中的教育问题。贾府把同族子弟聚拢起来,办私塾教育,进而登科入仕,扬名立威,这种教育方式,已在中国的土地上运行了二千多年,由此,出现了许多的孝子贤孙。但是,“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也是这种科举教育的结果。一百二十回《红楼梦》用了一回半的篇幅及夹杂在其他章回里的文字描写贾府的私塾教育,充分表现出私塾教育的内容与现实生活的严重脱节,只为科举考试服务。教育形式刻板教条,让人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因而课堂上打斗成风,乱成一锅粥。这为后来书中主人公贾宝玉即便考中举人也不愿入仕埋下伏笔。

怎样看待这样的结果,统治者和民间的社会变革力量从来都是两种声音。“立场鲜明的信仰灌输”,是私塾从教者的立场,他们从维护统治者利益的角度,去宣传儒教、阐释四书五经,追捧“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观点,于推动社会变革无益;充当“学生的精神领袖”,他们“不允许有另类思想的辩手”存在,只培育和造就在封建统治秩序内唯唯诺诺的顺从者。贾府(主要是贾政)选择了身将入土的贾代儒担任私塾里的老师,就是有着这方面的考量盘算的,贾代儒当然合格了。但贾代儒对工作职责的认识,“也不过伴着几个孩子解闷儿”,而不是像贾政认为的那么伟大。

谈到“确定事实”和“确定逻辑关系和数字关系或文化价值的内在结构”这些问题,我们回到书中乱成一锅粥的“课堂”和贾宝玉他们的“作业”,就会看得十分清楚了。

第九回《恋风流情友入家塾 起嫌疑顽童闹学堂》记述的,就是贾代儒叫孙儿贾瑞代为看管的那次,你瞧塾堂上男女眉开眼笑,打打闹闹,乱成了一锅粥。一个个都到了青春期了,可有谁去教育?谁去疏导?还口口声声去谈论什么孔孟之道,忠孝节义,这样的文化有什么针对性、吸引力? 宝玉是不喜欢腐儒们传授的四书五经,从他对诗社的热衷程度上便可以看出,宝玉并非不喜读书之人,只是不喜欢被一些陈腐的条条框框约束住,他喜欢有创造力、有独特人生感悟的书。书中有写到,贾代儒给贾宝玉出了一个八股文题目——“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宝玉的破题是“圣人有志于学,幼而已然矣”。因为“吾十有五而志于学”这句话是孔子说的,因而用“圣人”来破“吾”字。而贾代儒认为贾宝玉破题是错的,因为“幼”字是指从小至十六岁,而题上明明白白写的是“十五”,故要删去破题的“幼”字!……你说,好端端的一个人,弄这些“死知识”,有什么用?一点价值都没有。贾宝玉们不感兴趣、学不好,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宝玉对于私塾里读书是不求甚解的,不喜欢把书读死了,喜欢按照自己的喜好自己的方式来选择自己喜欢读的书。至于功课,那是贾政留的作业,平时连翻都不翻,贾政快回来了,才在众姊妹的帮助下匆匆完成,可见宝玉是非常不喜欢做功课的。

马克斯·韦伯在《儒教与道教》一书中深刻地指出:中国之所以没有成功发展出西方那样的资本主义,主要原因在于缺乏一种特殊的宗教伦理。韦伯认为,儒教的理性主义是去理性地适应于此世;清教的理性主义是去理性地支配这个世界。而儒教要求人们将此世当作“既有之物”而加以接受,因此,它惧怕任何改革;而清教为了理性地支配这个世界,主张对此世进行剧烈的变革。

(张麒,作者系中国中小企业研究院研究员)

责任编辑:王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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