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公平是社会公平的基石，承载着促进社会流动、维护社会和谐安定的重要功能。党和国家一贯高度重视教育公平问题，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在各地考察、出席会议时，多次就做好教育公平和教育扶贫工作提出了殷切希望，强调治贫先治愚、扶贫必扶智、教育是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治本之策。

　　高中教育是连接初等教育和高等教育的桥梁，是促进人力资本发展的重要环节，是保障教育公平的工作重点之一。

　　县级高中教育质量亟须关注

　　近些年来，在我国城镇化进程加速的同时，我国高中教育体系最基本单位——县级高中的发展却不尽如人意。县级高中在各种力量的挤压下，生源流失较为严重，教育质量出现滑坡。

　　根据2017年《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数据显示，县级及以下人口占全国总人口的49.03%，县域内大部分农业人口和困难群体的孩子主要都是通过县级高中接受高中教育，实现代际流动。其中的佼佼者如能进入知名高校就读，才更有可能“鲤鱼跳龙门”，进一步实现脱贫乃至改变命运。

　　因此，发展县级高中、提高县级高中的教育质量对促进困难群体子女的代际流动、促进社会公平、维护社会和谐稳定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县级高中对乡村振兴意义重大

　　郡县治，则天下安。县级自古以来一直是我国最为重要的行政单元。近年来，党和国家高度重视县域发展，中央和地方陆续出台系列政策措施。我们的调研发现，振兴县域经济关键在于为县域培养和吸引人才，县级高中在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一方面，现阶段我国县一级发展高等教育的条件并不成熟，县级高中便成了县域智力资源的主要聚集地，为农村、县域地区人口提高了知识和技术水平，为县域的经济发展提供了动力。另一方面，县级高中教育质量的好坏关系到县级区域能否吸引人才、留住人才。我国历来有“家贫子读书”的优良传统，人们在选择常住地时，除了考虑收入水平外，还特别关注以教育、特别是高中教育为代表的基本公共服务水平。

　　人口流向和高中教育质量的关系，有待进一步研究。但中心城市高中的教育质量好，很有可能对省内甚至毗邻省份的人才产生“风向标”作用。而人口向中心城市高度集中所引发的大城市病和相关公共管理问题，也正在逐渐暴露出来。所以，只有提高县域内高中教育质量，增加知名高校的入学机会，才有可能为县域吸引并留住人才。反之，县级高中长期没有考入知名高校的学生，会导致有意向到（回）该县工作的人才，也会望而却步。久而久之，这种人力资本的劣势积累，会逐渐造成经济的衰退，进而降低县级高中对于优质师资的吸引力，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形成恶性循环。

　　落实中央对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部署，要高度重视县一级在统筹城乡发展中的平台和纽带作用。振兴乡村的第一资源是人才，而县级高中在其中将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2019年，我国义务教育巩固率已达94.2%，高中阶段教育普及的攻坚计划正在实施。随着农村地区基础教育普及和巩固程度的不断提高，农村地区适龄青少年的高中教育需求越来越大，然而农村地区普通高中数量很少，这意味着他们中的大部分需要进入县级高中接受教育。所以，建好县级高中，提高县级高中教育质量，一方面有利于提升农村人口考入知名高校的机会，使其能在更高层次和更多领域反哺农村的发展；另一方面，有利于为当地培养更多有利于经济社会发展的有用人才，为农村经济社会转型发展、教育扶贫和乡村振兴提供智力支持和人才保障。

　　如何提高县级高中教育质量

　　为了实现教育机会的公平分配，教育行政主管部门自2012年起推行的贫困地区定向招生等计划，已经显著改善了县级高中学生考取知名高校的机会。但我们也必须认识到，改善县级高中的教育质量不会一蹴而就，需要按照《新时代推进普通高中育人方式改革的指导意见》的要求综合施策、久久为功。

　　各级教育行政主管部门需要主动作为。县级教育主管部门在吸引优质初中生源、加强师资力量、改善学校管理、提高学校教研能力等方面要下大功夫。提升县级中学的师资水平，加强其教研能力，改善其教学环境；各市级教师进修学校要充分发挥作用，整合县级中学的师资力量和教研能力，帮助县级高中了解和把握高考命题趋势；省级教育主管部门要制定政策，逐步限制跨县市招生，避免招生恶意竞争等。

　　提高县级高中教育质量还需要各级各界的大力支持。建议各级党委和政府，要站在巩固脱贫攻坚成果、促进乡村振兴战略的高度，下沉政策、人员和经费等支持，加大对县级高中的帮扶力度，包括做好普通高中教职工编制核定工作，建立并落实学费标准动态调整机制，健全普通高中经费投入机制，支持普通高中学校及时补充教师，完善普通高中绩效工资总量核定办法。建议由省级政府牵头，拿出“真金白银”和切实办法，进一步激发县级中学的办学活力，提高办学管理效率和水平。在调研中，我们还了解到有不少先富起来的“新乡贤”，有乐善好施、捐资助学的强烈愿望。建议有关部门研究好、引导好有关需求，特别要管理好捐赠和善款，并在社会荣誉等方面给予必要支持。

　　对抗疫情暴露出的问题应该得到重视和解决。最近开展的“停课不停学”，全教育系统都付出了巨大努力，取得了显著成效。而县域层面教学活动因为网络覆盖欠佳、上网费用过高而衍生出的问题，说明我们在县域基础设施建设上是相对滞后的。为了应对疫情，不少专家也提出了“新基建”的经济振兴方案。那么有没有可能，通过财政政策加大对县域通信基础设施、特别是县级高中信息化建设的支持力度。把经信、文卫对信息化和数据中心的建设投入统筹起来，打通职业教育、基础教育乃至成人教育的管理壁垒，探索把县级高中打造成为全县信息、技术集散的“数据中台”。同时，也要注重配强县级中学教师的信息化队伍，这些都值得进一步研究和探讨。

　　（作者系北京大学教育学院研究员、该院大数据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