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款名为ZAO的AI换脸软件在社交媒体疯狂刷屏，人们只需要一张正脸照就可以将视频中人物的脸进行替换，可以换成自己的脸，也可以换成别人的脸，能够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如果这个软件只是用来自我欣赏，倒也无可厚非，但显然情况并非如此，这个软件带来的法律问题已超过迄今为止所有相关的软件和技术。

　　在生活中，“换脸”有现实和虚拟之分，但是很多时候真实和虚拟之间的区分并没有那么明显。真实的换脸就是现实中的整容，也许有人不喜欢这种整齐划一的脸，也许有人不喜欢对身体的改变，但这属于个人的自由。此外还有一种换脸存在于虚拟世界，比如美颜，比如各种各样的相貌修正，会让人变得连自己的老妈都看不出来。AI换脸软件的出现加剧了这种虚拟换脸，让一个技术小白可以很容易就学会制作假照片和假视频，人们愈加难以分辨网络世界中的真与假。这种便捷的AI换脸技术在现实世界中产生一系列的后果，那么这种是否属于个人自由的标准就不像整容那么显而易见了。

　　AI换脸技术让侵权变得更加容易，让法律规制效果变得更加难以实现。在实践中，AI换脸技术并不是一个新兴技术，而是对以前技术的更新和推进，让各种“换脸”变得更加容易，变得更加逼真，更容易侵害人们的肖像权、名誉权及其相关著作权等一系列权利。比如利用他人的照片，将某些低俗或色情视频中的头像进行替换，从而引起他人社会评价降低，甚至有人利用换脸技术编造不实的传闻，引起社会恐慌，这都会涉嫌侵犯其他公民的权利，而且AI换脸技术让这种侵权成本变得很低。尽管依据现有民事法律可以对此进行规制，维护被害人的权益，但是网络的特性让这种照片或视频很难被完全消除，被侵权者只能默默忍受因此带来的伤害。

　　有人提出，AI换脸技术具有工具性和中立性，关键是这个工具是否被滥用。但是这种技术本身就存在滥用的基因，而且只有通过滥用才可能创造流量和效益。比如这个AI换脸软件的公司在用户协议中就明确规定，用户上传发布内容后就意味着同意授予ZAO及其关联公司以及ZAO用户在全球范围内完全免费、不可撤销、永久、可转授权和可再许可的权利。在网络技术发达的今天，面部数据与个人账户的安全度密切相关，任何能够复制面部数据的个人或公司就掌握了打开账户的钥匙。

　　AI换脸技术不仅仅侵犯个人的权利，也在危害基本的公共秩序和社会利益。因为AI换脸技术不只是生活中的搞怪玩笑，而是更多地被应用到色情行业。在当前的AI换脸技术之前，就有人利用相关技术将各种明星的头像置换到各种色情视频获取暴利，当前的换脸技术只是让这种做法变得更为便捷。甚至，换脸技术让诈骗行为和制造社会恐慌都变得简单易行，有人就利用换脸技术将“脸书”老板扎克伯格置换到一个视频中发表不利于脸书影响力的视频，进而引导市场。

　　这种AI换脸技术让法律规制面临着挑战，现在的问题已经不能止于探讨是否应该对其进行法律规制，而是能不能有效地进行规制。一禁了之的做法并不能消灭这种技术，法律规制需要在了解技术的基础上提出更为具有操作性的措施，这是当下法律实践重点着力的方向。

　　（作者系吉林大学法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