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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儒主义者的精神蜕变
王晓华
//www.workercn.cn2015-09-08来源:深圳特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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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立独行的犬儒主义者已经消失无踪,剩下的是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依旧是世人眼中的犬,但已经不再具有第欧根尼式的野性和力量。

  近几年,犬儒主义成为流行于中国知识界的热词。文化人或者用它自嘲,或者以之讥讽自己的同类。在这两种用法中,它都是贬义词。

  不过,使用这个标签的人大都在望文生义:犬者,狗也;儒,文人的雅称,知识分子的别名。把狗和文人联系起来,显然具有明显的贬损意味。受此暗示,他们喜欢用它意指某些猥琐的精神状态:随波逐流,蝇营狗苟,卑躬屈节,玩世不恭,等等。然而,望文生义终究不可靠。面对翻译过来的词汇,它更可能意味着完全的误解。由于某些原因,翻译家有时也会制造幽默,譬如将白人哲学家的名字译成黑哥儿(后来改成黑格尔了)。事实上,犬儒主义这个称号有两个来历,但均不蕴含贬义:其一,其创始人安提西尼曾经在一个称为“快犬”的竞技场发表演说,其二,该学派的人像狗一样生活简朴。前者是个中性的表述,后者则近乎赞美。

  根据流传下来的材料,早期的犬儒主义者虽然被称为狗,但绝非猥琐之辈,相反,他们人格独立、思想自由、精神高贵。其中,希腊大哲第欧根尼曾展示了典型的犬儒风度。此君平时住在木桶里,以讨饭为生,但怡然自得。有人讥笑他活得像条狗,他也丝毫不感到窘迫。有一次,凯旋归来的亚历山大大帝前去拜访他,问他需要什么,没想到他的回答极为干脆:“只要你别挡住我的阳光”。意味深长的是,亚历山大非但没有龙颜大怒,反倒对随从说:“我若不是亚历山大,我愿是第欧根尼。”显然,在亚历山大眼里,这位大哲尽管性情乖戾,但却表现出足以自己匹配的高贵气质。不过,第欧根尼绝不是在摆谱,而是在实践他所追求的道德法则:只要你对于幸运所赐的财货无动于衷,便可以从恐惧之中解放出来。不幸的是,能达到这个境界的人少之又少,可谓珍稀物种。为了与自己的理想伙伴相遇,他曾经在光天化日之下提着灯笼在城里游走:“我在找一个真正的人。”毫无疑问,在第欧根尼的词典中,犬儒主义是高贵、自由、独立的同义语。对于这样的犬儒主义,我们恐怕只有敬仰的份儿。

  可以想见,倘若第欧根尼的传人一直拥有这种风骨,犬儒主义将是永远的褒义词。不幸的是,假设总归是假设,犬儒主义还是发生了令人扼腕的蜕变。事实上,在早期犬儒主义那里,危机已经潜伏于貌似自由无拘的生活方式中。它单纯寄希望于道德上的操守,没有提出切实可行的实践法则;满足于说不,但没有明确的目标;由于这种凌空高蹈的风格,愤世嫉俗的态度很容易演变为玩世不恭,蔑视规范的处事方式则会滑向虚无主义;如果说在其出现之初,成员们还可以凭借信念的力量保持精神的高贵,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后来者难以维系灵魂的尊严。面对世俗的诱惑,他们往往欣然笑纳。为了安慰自己,这些怪才们不得不玩起了文字游戏。在他们看来,既然没有什么是了不得的,那么,也就没有什么是要不得的。于是,高贵和卑贱的界限消失无踪,区别善与恶的尺度被遗弃,随波逐流成了生活的常态。

  从表面上看,潇洒的风姿仍在,旷达的性情犹存,睥睨世俗的傲气依旧四溢,但只剩下皮毛和伪装。他们尽管依旧妙语如珠,却已经掩饰不住精神上的颓势。特立独行的犬儒主义者已经消失无踪,剩下的是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依旧是世人眼中的犬,但已经不再具有第欧根尼式的野性和力量。就此而言,王尔德的评价可谓切中肯綮:“犬儒主义者对各种事物的价钱一清二楚,但是对它们的价值一无所知。”最终,犬儒主义沦落为纯粹的贬义词。

  第欧根尼生活于公元前404年和前323年之间。对于两千多年后的生者来说,他和其弟子的故事已经是遥远的传说。在谈论他们时,中国知识分子实际上关注的是自身的心灵状态:历史上的犬儒派虽然已经烟消云散,但犬儒主义并未消失;面对利益和压力,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犬儒主义者,均会重演犬儒派的蜕变轨迹;以历史上的犬儒主义者为镜,今人可以审视自己的精神形貌。从这个角度看,不断重温犬儒主义的故事,无疑具有真切的现实意义。(作者系深圳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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