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IC供图

　　秦勉 齐亚凤

　　新闻背景

　　春节前，江苏卫视的第三期《最强大脑》节目中，来自山西五台县22岁的周玮在1分钟内算出16位数开14次方，震惊了全国观众，也引来了各方质疑。事实上，人类大脑有很多未知领域，对于所谓“天才症候群”现象，至今也仍然是脑科学的未解之谜。

　　现象

　　言语智商49，操作智商46

　　1分钟内算出16位数开14次方

　　刚登舞台的周玮打扮朴素、眼神懵懂、行动不便。上海交通大学数学系副教授徐振礼为他出了三道复杂的计算题，请现场观众和嘉宾在计算题模本中任意填入数字，尤其最后一道题：16位数字的14次方开根号的数学题，徐振礼都需要纸笔推算，周玮仅仅靠心算在1分钟内便报出了答案。

　　据了解，具有语言功能障碍的周玮，只能用简单的词语跟人交流，但他拥有惊人的数学天赋：推导等差数列，对自然数的高次幂运算，四位数之间的相乘，高位数的开平方、开立方，循环小数化分数都能迅速给出准确的答案。这样的经历，让观众将他与达斯丁·霍夫曼饰演的“雨人”关联起来，称他是“中国版雨人”。

　　医院曾给周玮作过的诊断：言语智商49，操作智商46，属于中度智障。

　　质疑

　　只有22种结果记下就行

　　开个3次方、4次方才算他有能耐

　　正当节目嘉宾和亿万观众为此惊叹之际，质疑声音也不断出现。节目播出次日，新浪微博上一个名为“武汉黑匣子”的网友，认定周玮靠的是“死记硬背”，并且发帖破解周玮计算能力的实现路径。

　　最强质疑来自打假斗士方舟子的表态，他认为，电视台找了一帮骗子在那里装有超能力，他转发了网友微博并回复表示：“16位数字开14次方取整数结果是很简单的，记下就行。如果他能小数都开出来，或者让他开个3次方、4次方出来，算他有能耐。”

　　方舟子称：“周玮的表演可能连速算技巧都用不上，只需要背一下答案。那个16位数的14次方根是个无限不循环小数（12.069……），但是周玮只报出了前三位数。如果限定答案的有效数字的话，16位数的14次方根结果只取整数，只有11、12、13三种结果；取前三位数，也只有22种结果，很容易记住；取四位数，就有200多种结果，不容易记了，但还有可能；取五位数的话，就有2000多种结果，不可能记了。如果周玮不是靠背答案而是现场心算的，那么完全可以让他算到第五位数，并不会增加难度。但是他只报出前三位数，说明是靠记忆的。”

　　网友付强在微博上贴出了数学家华罗庚在30年前写的一篇科普文章《天才与锻炼》，里面也提到了一个和周玮颇为相似的例子：一个名叫沙昆塔拉的印度妇女，可以瞬间报出一个201位的数字的23次方根。她计算这道题时的速度超过了当时一台最先进的电子计算机，计算机在计算题目时，要先输入近2万个指令和数字单元，用了一分钟才算出结果；而出题者在黑板上用了4分钟写出这个201位数后，沙昆塔拉仅用50秒就算出了以上的答案。美国报纸也因此称她为“数学魔术师”。方舟子说，“这个事件引起了华罗庚的注意，他认为和特异功能或者计算能力无关，他还给出了用普通人都能学会的速算技巧，就可以快速给一个巨大无比的数字开方根。”

　　回放

　　“中度智障”但心算能力确实强

　　应属科学上的“天才症候群”

　　对于方舟子等人的质疑，节目制作方坚称周玮速算能力属实，并欢迎方舟子前来挑战。

　　虽然众人期待的挑战至今没有落实，但对于广大观众来说，即便没有电视节目中表现得那样“神奇”，但对于一个“智障”少年来说，能有超出常人的心算能力，也是一件不容易理解的事情。

　　对于这个被认为“中度智障”但心算能力极强的少年，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认知神经心理学专家尹文刚一直记忆犹新。

　　尹文刚回忆，他是在2010年第一次见到周玮的。那时，北京电视台《魅力科学》栏目发现了周玮，把他带到中科院心理所，希望找到“智障孩子”能迅速准确地进行高难度数学运算之谜。

　　为了对他的情况有所了解，尹文刚首先与周玮的母亲进行了交流，了解到周玮是因为小时候患有顽固性低血糖，造成大脑弥漫性损伤，导致智力发育受到影响。

　　“一开始，我对他的语言能力进行了测试。比如，我用中等偏慢的速度说‘今天早上，我去了天安门’，然后让他复述，他就表现得不理想。这样的测试表明，他有明显的言语失用。”尹文刚说。

　　“语言测试之后，我对他进行全面的功能测试，而这些都是与数学计算有关的。首先就是河内塔测试，就是在测试中有三根柱子，每根柱子上有直径不等的若干圆盘。测试者的任务是把这根柱子上的圆盘全部移到另外一根柱子上。每次只能移动一个圆盘，并且只能大圆盘在下，小圆盘在上。目的是检测测试者解决问题的能力及思维活动的过程。”

　　“这个测试周玮做得挺好，属于中等稍微偏上一点的程度。接着，我又给他进行了瑞文智力测验，这项测验不受知识、经验影响，主要通过图形的辨别、组合、系列关系等测量人的智力水平。他完成得也不错。这两项测试的结果表明，周玮在逻辑思维以及辨别组合能力上是没有问题的，测试结果与他的数学计算能力是吻合的。”

　　人在进行心算的过程中会占用大脑记忆空间，而如果大脑记忆空间大就有助于心算。尹文刚介绍，他当时写出一些阿拉伯数字，让周玮背下来。“正常人的记忆空间一般是七八位，他比正常人更好一些，能达到九位数。同时，我发现他的短时记忆时间也比一般人略长一些。”

　　尽管目前关于周玮大脑的讨论愈演愈烈，根据当时的一系列测试，尹文刚还是肯定地表示，周玮的情况属于神经伤残所导致的智力在某些方面出众，而在另一方面滞后。这种脑损伤后出现特异性情况的现象并不鲜见。“前段时间我还测试了一个脑瘫患者，她能够准确说出万年历上每一天是星期几。事实上，她和周玮一样，都属于科学上的所谓‘天才症候群’。”尹文刚说。

　　解释

　　奥秘至今无法搞清

　　缺陷带来的专注是最大可能

　　“天才症候群”是指一些病态的、患有严重心理或智力缺陷的人，却展示出令人称奇的能力孤岛和卓越才华，他们的特殊才能与其自身缺陷形成了极端鲜明的对比。这些特殊才能大多体现在艺术、音乐、机械或空间技能、日历推算及周玮所擅长的数学上，但同时也有个别“另类天才”擅长其它领域，比如能流利地讲14门外语。

　　尹文刚称，“天才症候群”是个典型的神经心理学案例，一直以来都是神经心理学中的严肃课题。遗憾的是，虽然有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理论提出，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搞清楚其中的奥秘。

　　一种理论认为，感觉剥夺是另类天才的产生机制，社会隔绝和感觉输入缺陷让天才对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异常敏感，并使其高度专注于一些琐碎甚至怪异的行为，如记忆琐碎事件、计算、长时间关注物体或年鉴，以及热衷于心算和日历推算等。

　　人人都乐于做自己擅长的事。除了自我满足感外，博得别人的赞许也非常重要，它往往起到强化和激励的作用。一些研究者认为，另类天才的最大动力来自补偿动力，即在某一方面发展技能来弥补其他方面的重大缺陷，就像盲人发展敏锐的听觉能力以弥补视觉缺陷一样。而在这一过程中，某些遗传因素也在发挥作用。极端的专注、练习、补偿性内驱力，以及来自家庭、治疗师、教师、看护者的强化等因素都发挥着重要作用，种种因素结合在一起，或可使“天才症候群”的“超级大脑”成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