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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扎阿特利难民营
刘水明 焦翔 刘睿//www.workercn.cn2014-03-26来源: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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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童天真无邪,成人面现愁容,躲避着记者的镜头,但这里并非死水一潭,“香榭丽舍大街”上人来人往

  中午时分,我们进入难民居住区。难民区的帐篷排列有序,每顶帐篷之间距离统一,居住区内沙石土路四通八达,许多小孩在路面上踢球玩耍,青年人则三五成群在一起闲聊。妇女一般不走出帐篷,见到陌生人来了,她们就掀开门帘往外看看,性格开朗、胆子大一点的就走出帐篷,抱着小孩,面露微笑,但一见到记者端起相机,她们不是抬起手遮住脸部,就是将头扭向一侧。

  小孩子倒是不分男女,隔很远就冲着记者大喊:“萨瓦尔尼,萨瓦尔尼!”意思是:“给我照相吧,给我照相吧!”并摆出各种姿态,十分可爱。照完相,他们还要凑到相机小屏幕前看看自己的形象如何。记者望着这些天真无邪的小孩,不禁悲从中来:他们是叙利亚内战的最大受害者,现在“少年不识愁滋味”,和那些躲避镜头的成年人形成鲜明对比。

  有许多小孩到供水站接水。有的推着独轮车,车上放着三四只塑料桶;没有独轮车的,就肩扛手提——这样繁重的劳动,大大超过了他们的体力所能承受的程度。

  也许出于自尊,一些成年难民不愿接受采访,也不许拍照,更不让记者走进他们的帐篷。但多数难民的态度是开放的,希望把他们的遭遇报道出去,以引起外界对他们的重视。一位名叫伊卜拉欣的老年难民在打水途中遇见我们,主动邀请我们走进他的帐篷,并端出他们一家8口人的午饭——一盆面片和一盆玉米糊给我们看。

  尽管条件简陋,但不少难民还巧动脑筋让日子过得舒坦些。难民穆罕默德就很有办法,他以4顶帐篷一角的顶端为支点,上面撑一块面积足有20平方米的白色塑料布,下面的空间俨然成了一间大客厅,“客厅”里摆几把白色塑料椅子,四周粘几幅画,很有几分生活情趣。

  让我们想不到的是,难民营里居然还有一条道路名叫“香榭丽舍大街”,足有两三公里长。这是难民营自发形成的“商业一条街”,两边是由木板、铁皮、帆布搭成的各种店铺和摊点,满足人们吃、穿、用基本需求的各种低档物品,都能在这条街上买到,大到煤气罐,小到针头线脑,从面包到蔬菜鲜果,应有尽有。每个难民每月能领到16第纳尔(1第纳尔约等于1.52美元)的购物券。“香榭丽舍大街”人来人往,生意兴隆,走在这条街上,你能感受到扎阿特利难民营并非死水一潭、了无生机。

  逃难的经历令人揪心。尽管“遭了大罪”,他们依然庆幸“至少能活下来”“至少安全有保障”

  伊玛德刚刚在难民营落脚。他今年16岁,原本在德拉郊区一所高中读书,后来学校在政府军的空袭中被摧毁。他本想坚持呆在家乡,但由于反政府武装存在,政府军轰炸不断,他不得不逃跑。没有护照,他无法通过合法途径来约旦。伊玛德是营地中众多非法入境难民中的一员,凭合法手续入境的难民大多住在城镇。

  “我听说在叙约边境东段的沙漠,政府和反对派控制较弱,于是同几个亲友一路向东。有3天遇到好心人,搭到便车,又徒步两天,才穿过沙漠。”由于出门前带足了大饼,一路上并没有饿肚子,但是饮水少、烈日曝晒,让他们苦不堪言。5天后,他们来到一个非法口岸,那里有小型皮卡车和面包车接送难民,约叙官方均未设置通关机构,只需简单登记,他们就上了一个约旦人开的车,来到了扎阿特利。

  马哈茂德是伊玛德的哥哥,比他早来一个月。他对记者讲述:“在德拉,政府军和反对派各占一半地盘,反对派占领了陆地,政府军占据着天空。”“那里已经瘫痪了,年轻人几乎都参加了武装组织——我曾参加了反政府武装。但我不愿杀戮,对打仗也没兴趣,所以3个月后就扔掉武器逃出来了。”现在,虽然挤住移动板房和帐篷,但一天三顿有保障,再加上没有安全隐患,马哈茂德觉得日子过得比在叙利亚要好,就告诉了远在德拉的家人,这才有了与弟弟的团聚。但兄弟俩都不想长期呆在难民营,准备喘口气后就到约旦打工挣钱,最终离开这里。马哈茂德说:“我们迟早还得自食其力。”

  优素福住在马哈茂德家的帐篷对面,皮肤白净的他扎着一条围巾,看上去文质彬彬。他本来在德拉一所大学读经济学,但战争导致授课中断了,然而即便他能毕业,就业也是难题,所以他对现政府不满。可是他也不认为反对派获胜能给叙利亚更好的统治,于是他选择离开家人,离开他认为看不到希望的叙利亚,到约旦来闯荡。但他的准备明显不足。约旦的物价普遍是叙的两倍甚至更高,随着大量难民的涌入,工作机会越来越难找。“很快我就破产了,无路可走,只能来难民营寻求救助”。记者来到他居住的板房,里面不但有床,还有电视机。他现在的生活状态就是每天接受联合国机构救济,在难民营里闲逛,找人聊天打发时间。

  阿布·穆罕默德是在中介的帮助下,与家人一起从边境城市纳西卜走了7个小时才到达扎阿特利的,为此他们向中介支付了6万叙利亚镑(约1300美元)。穆罕默德曾尝试从叙北部城市伊德利卜越境。政府军的轰炸让他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加上城内武装组织众多,到处是路障,他也搞不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呆了3天也未能成功。最终来到扎阿特利难民营,人身安全有了保障,还有国际组织的帮助,穆罕默德说:“至少我们能活下来。”

  那些生活在约旦城市里的难民同样步履维艰,吃水果成了奢望。一些曾在叙避难的巴勒斯坦难民的出路更是问题

  一些原来在叙利亚生活得不错的难民,来到约旦后选择在城市居住,但由于没有稳定收入,房租、物价昂贵,一年半载后积蓄就会花光,只能靠救助和在其他国家打工的亲戚寄钱来接济。由于没领大饼,住在难民营外的难民每月能领到24第纳尔的购物券。来自叙利亚霍姆斯市的拉哈布向记者抱怨,这点钱远不够用。

  沙迪亚是一位7个孩子的母亲,她来自叙利亚哈马。她说:“我的丈夫是建筑工人,薪水微薄,冬天无活可干。我们住在安曼的瓦迪·赫台德区,每月仅房租就要180第纳尔,难民署的救助只能满足基本食品需求,我们还要买蔬菜,吃水果是奢望。”

  在历次阿以战争中,约旦接纳了约300万巴勒斯坦难民,并让他们入籍成为约旦人口的重要组成部分。叙危机爆发后,又有1.1万多原本在叙避难的巴难民来到约旦,由于找不到工作,他们生活艰难。一位名叫哈纳的巴勒斯坦难民说,她和家人用假叙利亚人身份证进入约旦,先在扎阿特利难民营住了两星期,后来一位加入约旦国籍的亲戚交了保证金后将他们接到扎尔卡。到约旦后,他们领过一次救济款,得到免费医疗和教育服务,哈纳的弟弟就在难民署开设的学校上课。但是他们不能对人说自己是巴勒斯坦人,否则“又会被赶回叙利亚”。

  巴勒斯坦难民阿布·哈利德多次申请通过正常途径进入约旦,都被拒绝。“我不能坐等死亡,只好托人伪造护照。”由于没有固定收入,哈利德要想在约旦长期呆下去很难。他希望叙利亚早日停火,起码他能重返位于叙境内的德拉难民营。

  据约旦内政部发言人扎耶德·扎阿比介绍,巴勒斯坦人的国籍复杂,入境约旦要事先申请签证,同时还要提交相关法律担保和银行担保,即使这样,也很少获得批准。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在紧急情况下,约旦对巴人发放的入境签证有效期只有3天至一周。而据约旦叙利亚难民管理处负责人瓦塔赫·霍姆迪介绍,在具体操作中,当发现持假证件的巴勒斯坦难民入境时,约旦边防军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约旦在危机中的“缓冲阀”“减震海绵”角色不可忽视,但大量难民涌入也给约旦带来了严重的社会问题

  约旦媒体分析人士付扎特·法里哈特对本报记者说,约旦像过去对待巴勒斯坦、伊拉克难民一样热情接纳叙利亚难民,在不干预叙内部事务前提下,为这些难民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从人口统计学角度来说,约旦总人口因叙危机一下增加25%,这意味着约旦的负担就加重了25%,这主要体现在资源方面,尤其是水资源,因为约旦是世界第四大缺水国。人口陡增带来的社会问题同样不容忽视,如带来更高的失业率,人均工资水平下降,物价不断上涨,教育、卫生、药品、基础设施等行业和领域都不堪重负,以至于约旦政府和各省都面临严重的财政困难。

  法里哈特认为,西方为中东剧变推波助澜,而约旦是减轻这股大潮危害的“缓冲阀”,西方国家理应为确保约旦安全、稳定和发展提供援助,不能在困难面前沉默寡言,坐视不管。

  约旦前总理塞米尔·拉法伊日前就呼吁,应立即停止接收合法或非法进入约旦的叙利亚难民。他指出,由于政治解决叙危机遥遥无期,在对待叙难民问题上,约旦要有更加明确的决心和作为。而约旦政治分析人士、作家马拉旺认为,在应对叙利亚危机方面,约旦选择了明智策略。约旦大量接收叙难民,扮演了“减震海绵”的角色。他说,来约旦的叙难民许多是经济难民而非政治难民,同约旦居民关系并不融洽,但约旦政府很清楚,假如不分担叙危机的压力,叙社会完全乱套后将必然导致约旦政局动荡,极端组织随之也会渗透进来。“从某种意义上说,叙利亚的‘坚挺’挽救了约旦”。

  中国驻约旦大使高育生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认为,约旦在叙利亚问题上采取的是较为明智与温和的政策,并坚持政治解决是结束叙危机的唯一途径。在叙危机发生后,约旦政府与美国等西方国家以及沙特、伊朗等地区大国都保持了较密切的联系,并且向各方强调维护地区稳定的重要性。与叙利亚另一邻国土耳其明确支持叙反对派的立场不同,约旦官方至今从未公开表态支持或者反对巴沙尔政权,这为约旦争取更大的地区乃至国际政治空间赢得了主动。同时,约旦还加强了对约叙边境的管控,维护了自身安全,也有助于叙内部局势走向缓和。另外,约旦政府充分利用叙难民问题,向国际社会寻求援助,不仅为改善难民生存条件做出了贡献,也减轻了本国经济、民众生活压力。

  图片说明:

  图①:难民营里的叙利亚儿童。

  本报记者 刘 睿摄

  图②:难民营里的供水站。

  本报记者 刘水明摄

  图③:伊卜拉欣一家8口人的午饭。

  本报记者 刘水明摄

  图④:一位旅游警察坐在石柱上休息。

  本报记者 焦 翔摄

  图⑤:约旦旅游业萧条,景点游客稀少。

  本报记者 焦 翔摄

  版式设计:宋 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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